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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11.喜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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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關薛錦棠,慧明僧人說的很仔細。

“師兄有幸與燕王世子一起替一位富商檀越會診,那位檀越病得非常厲害,已到了彌留之際。他的兒子外出經商要一個月之後才能回來,這位檀越遲遲不願意閉眼,只希望能延命一個月跟兒子見最後一面。”

“燕王世子當時給那位檀越服了一粒藥丸,那位檀越便起死回生,神龍馬壯一如常人。”

薛錦棠驚喜交加:“有如此妙手,燕王世子堪稱絕世神醫了。能活死人,肉白骨,我的病一定也難不倒他。”

“後來呢?後來那位病人是不是完全康覆,健康如初了?”

“那位檀越在接下來的一個月的確身體康健,見到了外出歸來的兒子,一個月後身體迅速消退,很快就日落西山,奄奄一息。他的兒子再次求到燕王世子面前。”

“啊?”薛錦棠太過驚訝,忽略了慧明僧人覆雜的神色:“那這次燕王世子怎麽說,他能治嗎?”

“能。”慧明僧人悲憫道:“只是燕王世子拒絕了,他說那位檀越既然要延一個月的壽命,那就只能延一個月的壽命。他的確可以治,但是他們付不起診金,他又憑什麽給他治呢?”

“那位檀越的兒子跪在燕王府門口苦苦哀求,日夜哭泣,說只要燕王世子能出手相救,他情願傾家蕩產付出所有為父續命。”

“燕王世子覺得心煩,讓人打斷了他一條腿,說這是之前替他父親延命一月的診金。又說他可以給他父親續命二十年,要求是讓他自絕於燕王府門前,拿他的命換他父親之命。”

“最後那位檀越不治身亡,他的兒子斷了一條腿要靠拄拐行走。因被人罵其偽孝,不肯替父去死而一蹶不振,家財萬貫很快就化為烏有,最後變賣屋舍回鄉下靠田產度日,現在也不知如何了。”

慧明僧人雙手合十:“阿彌陀佛,罪過罪過。”

薛錦棠聽著,只覺得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。

原來的薛錦棠或許有些跋扈,可這跋扈在燕王世子面前又算的了什麽,這樣的人,先不說她有沒有機會走到他面前,便是走到他面前了,她又憑什麽讓他給她治病?

“小師妹不必煩惱,事在人為,方丈與寺裏一直在尋找圓融師伯的下落,說不定很快就能有消息了。”

薛錦棠收起臉上的頹廢,淡淡一笑:“嗯,我也覺得師父很快就能回來。”

目前沒有更好的辦法了,只能寄希望於此了。

薛錦棠起身,準備去地藏殿上柱香,乞求地藏王菩薩保佑那個傻傻的女孩子脫離地獄之苦,早日往生極樂。

慧明僧人送她到門口,突然想起了什麽,微笑道:“小師妹稍等,我去找方丈師伯拿一個腰牌,日後小師妹再來,憑著腰牌便可跟之前一樣暢通無阻了。”

薛錦棠欣然點頭:“謝謝師兄。”

薛錦棠等了一炷香的時間,不見慧明僧人回來,就決定先去地藏殿上了香再回來找慧明。

堂主室外靜悄悄的,竹林簇簇,環境清幽,薛錦棠沿著來時的路朝外走。

穿過兩條長廊,她竟然還在院子裏,再次折回頭,發現那個院子跟堂主室的院子一模一樣,連種的竹子都一樣,可掛的牌匾卻不是堂主室而是座首室。

薛錦棠急急地退出來,又是一個一模一樣的院子。

她迷路了。

剛才又急又慌,她出了一身的汗,猛然停下來才發現自己頭暈眼花,手腳發抖,十分難受。

她走到哪裏都帶著糕點糖果,因為她身上有氣血雙虛的癥候。最近這段時間,她自己覺得身體好了很多,就沒有再繼續吃糖果了,沒想到這個時候竟然犯病。

薛錦棠深吸氣,見竹林後面有幾個石凳,就慢慢走過去,坐到石凳上休息。

也不知過了多久,薛錦棠覺得略好些,擡起頭來正準備走,卻從竹林縫隙裏看到了人影。

八個身穿深灰勁裝侍衛模樣的高大男子分左右立在石徑兩旁,垂手侍立,一語不發,面容嚴肅恭謹,像是在等候什麽人到來。

地上趴著一個青衣男子,一動不動,生死不知。

她不由大吃一驚。

八個健壯男子走進院子,她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。她沒有睡著,一定不是她忽略了。

這讓她想起金陵紀家保護紀瑯的暗衛,那已經是紀家最頂尖了高手了,卻也沒辦法做到這般來去無聲,嚴整齊肅。

薛錦棠的心砰砰直跳,她突然感覺到自己應該是窺探到不該窺探的東西了,而這些東西會帶給她危險。

也不知他們到底在等誰?希望他們等待的人能早點來,他們能早點離開。

薛錦棠屏氣凝神等待,腳都坐麻了,卻遲遲不見有人來。那些人依然站立如初,若不是長著人的模樣,薛錦棠幾乎要以為他們是穿著衣服的樹樁。

她心裏對他們等候的那個人存了幾分怨懟,怎麽這麽久都不來?

長廊另一頭終於響起了沈穩的腳步聲,薛錦棠循聲擡頭,見一個雙腿修長的男子穿過長廊,踏上石徑,背對竹林而站。

他穿著玄色直裾,系著炎色繡龜背紋腰帶,烏黑的頭發、寬闊的肩膀,後背筆直挺拔如勁竹,細腰窄臀倒三角的背腰下,兩條修長筆直的鶴腿。

他身上帶著一股沈穩凜冽又危險的氣息,便是一語不發,也讓那幾個侍衛面色比剛才又嚴謹低肅了幾分,就連薛錦棠也緊張莫名。

薛錦棠暗暗驚心,這個男子好強大的氣場。

“主子。”為首的侍衛畢恭畢敬地上前稟報:“已經招了。”

“就按老規矩吧。”

玄衣男子聲如其人十分穩健,低醇沈厚的聲音好像從大地深處傳來般十分有穿透力,讓人聽在耳中,落在心頭,卻又帶著毋庸置疑的淩厲。

薛錦棠瞪大了眼睛,老規矩是什麽?

趴在地上的那個男子聽了這句話瑟瑟發抖,匍匐著朝前要求那男子原諒,只是不知為何他張大著嘴,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。

為首的侍衛上前給地上的那個男子餵了一粒藥丸。

吞了藥丸之後,地上的那個男子面色紅漲,脖子上青筋凸起有筷子那麽粗,他死死掐著自己的脖子胸口,兩條腿亂撲騰,很快就七孔流血而死,十分慘烈。

光天化日,就這樣在寺院禪房行兇,這些人膽子之大,手段之殘忍令人震驚。

薛錦棠澀澀發抖,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,以防忍不住驚叫出聲。

除了自己被害,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行兇。

心頭砰砰直跳,她在心中念佛,希望佛祖保佑這些人趕緊走。

好像老天爺故意與她作對一般,被壓麻的那條腿突然不受控制地抖動了一下,踢到了落在地上的竹葉,發出雖然輕微卻不容錯識的聲音。

薛錦棠腦中一懵,巨大的驚恐湧上了她的心頭。

玄衣男子突然轉過頭來望向竹林,臉龐清晰地映入薛錦棠的眼簾。

被太陽曬過的皮膚有著蜂蜜一樣的顏色,濃密入鬢的劍眉有著讓人無法忽略的英氣,一雙眼睛如寒潭般幽深,如獵鷹般淩厲,鋒銳逼人。

他視線如刮骨鋼刀,這般直直望過來,薛錦棠覺得呼吸都停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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